裴麟好似一瞬便被谢深玄这句话夸得摇起了尾巴,他得意洋洋擡起头,这副模样,显然是将其他学生想要让他与赵玉光带的话都忘在了脑外,赵玉光看了他一眼,小声说:“先生,大家都很担心您,他们本来也想过来看看,可又怕打扰到了您休息……”
谢深玄摇头:“只是一点小风寒罢了,用不着这般兴师动众。”
“您先好好休息,不用着急回来。”赵玉光稍微停顿,还是下定决心,将他心中所想的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,“先生,您放心,下次月试时,我们一定会进步的。”
谢深玄略有些惊讶,这可不像是赵玉光会说的话,他正要点头,赵玉光却又补了一句:“大家都这么想。”
谢深玄不由微微弯唇,再对着裴麟与赵玉光二人露出了笑意。
这也不像是癸等学生该想的事情。
其实仔细想来,赵瑜明说学生们都很乖巧听话,这本身就已有些不可思议了,毕竟月初他去太学时,学生们虽不至于四处胡乱闹事,却也都各有各的古怪,可这一月过去,谢深玄好似也不曾做过什么事,大家身上的怪毛病却忽而便治好了大半,至少如今在谢深玄看来,他们哪怕同那甲等学斋的学生相比,也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了。
裴麟听赵玉光说完了那几句话,又急忙凑到谢深玄床前,认真说:“先生,我今日在和玉光学习背诗了!”
赵玉光也一怔,像是自此时方才想起了此事,与谢深玄解释:“先生,我同您说过,我想趁着晨起锻炼时,教裴麟背背书。”
谢深玄点头:“我记得此事。”
“今日他跑步气喘,我跑步背诗。”裴麟自信点头,“嘿嘿,学了三字经,我记得可清楚了,那个……呃……”
他迫不及待想同谢深玄展示自己的背诗成果,可早上还记忆深刻仿佛刻在脑子里的话语,到了此刻却已消散了大半,他几乎将眉心拧成一团,还用力挠了好久自己的脑袋,过了好一会儿,这才结结巴巴憋出一句::“父……不教,子之过……”
赵玉光:“……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裴麟小心翼翼擡眼,看了看谢深玄与赵玉光得神色,先生没有立即夸他,他绝对是背错了,于是他毫不犹豫改口,道:“不对不对,重新再来!”
赵玉光:“这句话——”
裴麟:“你别说!我记得的!”
赵玉光:“……”
裴麟:“养……养不教!爹的错!”
赵玉光:“……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这叫记得很清楚?!
这不是全都错了吗!
谢深玄吸了口气,在心中安慰自己,读书一事,需得循序渐进,裴麟这才努力了几天啊,他记不下来也是寻常,若他能够长久坚持,他便一定能够有所进步……看看裴麟现在,虽然是背错了几个字,可这话语中的意思,已与原话没有任何区别了,他至少已将这句话的意思记住了啊。
谢深玄点头,夸奖裴麟:“的确有进步。”
裴麟的眼睛噌地便亮了。
谢深玄:“还需再努力。”
“没有问题先生!”裴麟大声说道,“您康复归来之时,就是我拿下三字经之日!”
他看上去自信满满,那副神色,同他当初努力练字时候的模样一般,令谢深玄不由微微弯唇,虽还有些头昏不适,却依旧往前倾了倾身,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裴麟那发丝凌乱的脑袋。
赵瑜明忽而开口,道:“哦,还有一事。”
谢深玄自自己的思绪之中恍惚回神,有些疑惑看向了面前的赵瑜明。
赵瑜明笑眯眯自怀中摸出一物,道:“深玄啊,伍大人让我将此物带给你。”
谢深玄皱起眉:“什么?”
可赵瑜明先回过头,低声同赵玉光与裴麟二人说了几句话,让他们先回去学习,他还有太学内的要务要同谢深玄探讨,二人自然不疑有他,起身同谢深玄告辞,谢深玄有些忍不住,又伸手摸了摸赵玉光的脑袋,见赵玉光耳尖都泛了红,他才开心与二人作别,目送两人离了屋子,心中却有股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意。
他想,他当初本不想来这癸等学斋,觉得皇帝令他来此,是故意在整治他,可如今这感觉却已有所变化,他该庆幸皇上将他送来了此处,癸等学斋总比其他学斋要——
赵瑜明忽而笑着收回目光,将手中之物交到了谢深玄手上。
那是他折好的一张纸页,谢深玄看不出这究竟是何物,他便仍带着方才的笑,将那纸页展开,凑在一旁的灯火之下,仔细看了看上头的内容。
这竟然是一份癸等学斋的学生名录,上头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黑,唯一不同的,是学生名字后跟着的分数——
等等,怎么眨眼之间,这分数忽而便变得这么低了。
赵瑜明在旁解释,道:“小试的成绩已出来了,伍大人说,这开年小试较为简单,若不合格,也仅仅只扣一分。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赵瑜明:“当然,合格也是不得分的。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谢深玄皱起眉头,仔细盯着学生名字后头的分数打量。
赤色为正,黑色为负,那也就是说……裴麟,负……负十三?
啊?啊???
他今年是不可能让学生们合格了吧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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