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深玄已经快步走远了。
诸野张张唇,将后半句话咽入喉中,沉默着跟上谢深玄的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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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卫延站在这临江楼的莲花池旁,一时心情复杂,全然不知应当如何才好。
说实话,从看到谢深玄那刻起,他就想逃跑。
可他心里也清楚,谢深玄已经看到他了,这种时候,逃跑没有任何用处,他就算立即从此处消失,到了明日,谢深玄的折子也会准时出现在他的桌上,更不用说他今日可不是一个人偷溜出宫的,他想逃,但是逃不掉,他只能站在原地,沉默等着谢深玄出现。
他没有等上多久,谢深玄便来了。
不出晋卫延所料,诸野也在,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同他二人一道来的,竟然还有赵瑜明等人,一行人聚在一块,又不好在此处同他们行礼,晋卫延便清一清嗓子,正要说不如先去谢深玄的雅间内,皇后娘娘却先开了口,有些激动,道:“谢太傅,您怎么在此处啊!”
谢深玄一怔,他不好行礼,只得微微垂首,道:“夫人,咳,我已经不是太傅了。”
他从都察院离开去太学时,连着这太傅之职都已被一并撤去了,如今若要说,他只是个太学先生,其余什么也算不上。
可皇后显然不这么觉得,她长叹了口气,很是惆怅,道:“后来换的那些太傅,都不行。”
晋卫延忍不住道:“徐学士才学出众,朝中公认。”
皇后:“一个孩子都镇不住。”
晋卫延:“可……”
皇后叹气:“谢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若不是皇后头上半个字也没有,谢深玄就真要觉得她故意是在说反话了。
晋卫延压低声音,竟然是认真在为此事解释:“他在太学教书,”
“也是,既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先生,那若是将谢大人霸在皇宫之中,反倒是不好了。”皇后说道,“太学内的学生多,先生应当能多教导几个人。”
说完这话,她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裴麟,笑吟吟朝着裴麟招手,道:“小麟儿,过来过来。”
谢深玄知道皇后是将门出身,她母族与裴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,她与裴麟关系亲近倒很正常,晋卫延也不拦他们,只是站在原处深深叹气,原本就看透红尘的神色中更添几分疲倦,而后他无奈看向谢深玄,问:“你们怎么在此处?”
谢深玄答得十分简略:“吃饭。”
晋卫延:“那你们去吃吧,不必在朕面前出现了。”
说完这话,他小心翼翼看着谢深玄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,可谢深玄同他行了礼,并不开口说话,原本是想听晋卫延的话,早些从此处离开,可晋卫延那眼神古怪,令他不由定住脚步,不敢动弹,总觉得晋卫延或许还有什么紧要之事要同他说,二人便这么对着目光,互相看了对方许久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
晋卫延:「奇怪,这小子今日怎么不骂人。」
谢深玄:“……”
晋卫延:「他不会在那儿埋了陷阱等朕吧?」
谢深玄:“……”
晋卫延:「这该死的谢深玄……朕好害怕。」
谢深玄:“……”
不是,他不想骂人,皇上怎么还不开心了呢?
那舞姬又在台上跳起了下一支舞,皇后看了几眼,笑吟吟回过头,将手伸向晋卫延,问:“还有钱吗?”
晋卫延:“……”
皇后:“都拿出来吧。”延擅庭
晋卫延:“……”
片刻沉默后,晋卫延将手伸入怀中,从中摸出了些许散碎银子,看那散碎的程度,这大概可能真的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私房钱,皇后像是满意了,她赶着去打赏台上那漂亮的舞姬妹妹,徒留晋卫延一人站在原处,悲伤叹气。
而后他回过头,再度看向了身旁的谢深玄。
晋卫延:“谢卿,你……”
谢深玄:“……”
谢深玄:“私自出宫。”
晋卫延深吸了口气,看起来像是舒坦了一些。
谢深玄:“皇上是你这么当的吗?”
晋卫延点头,很是认同。
谢深玄:“……昏君。”
说完这话后,他扭头就走,不想再看晋卫延脸上那明显舒服了的表情,他只是忍不住在心中想,近来有些古怪,怎么老是有人能被他骂爽了。
这些人,太奇怪了。
他越想越觉得古怪,登上楼梯,却又听见裴麟和赵玉光二人跟在他身后,一路嘀嘀咕咕,小声议论。
谢深玄不由竖起了耳朵。
裴麟:“哇,这就是先生的功力吗!”
赵玉光:“嗯!”
裴麟:“太了不起了!这就是谏臣吧!”
赵玉光:“嗯嗯!”
裴麟:“我要和先生好好学习!”
赵玉光:“嗯嗯!嗯!”
谢深玄沉默片刻,脑中不由浮现若多年后,裴麟和赵玉光真的同他写了这些不该学习的东西,还入朝后的境况。
不仅是他二人。
他学斋内的学生……若还有人能入朝。
谢深玄不由倒吸了口气。
无妨吧?此事应该无妨吧?
今日看皇上挨骂好像很爽,他不骂皇上还不开心。
很好,以后皇上大概是能天天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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