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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宫外与学生们分别后,谢深玄乘马车返回了谢府。
他与诸野本就是同路,诸野自然与他同行,二人在路上没有半句交谈,诸野自己给自己揽下这么一大通破事,却好像一点也不打算与谢深玄说,他这沉默寡言的性子,谢深玄自少年起便已摸得清清楚楚,可不论他见过多少次,每次遇事见诸野如此,他却仍旧还是有些忍不了心中那无端轻微的恼意。
这么多年,无论过了多久,诸野每一回都是如此。
谢深玄很不喜欢如此。
终于,马车停在了谢府之外,谢深玄下了马车。
他一动不动站在马车之前,再擡眸朝诸野看去,这举止同他往日的差别实在太大,令诸野都有些迟疑,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,诸野才蹙眉觉得自己应当同他道别,道:“谢大人——”
谢深玄深吸了几口气,终于鼓足了勇气,擡眸看诸野一眼,直截了当说道:“我去你家吧。”
诸野:“……”
诸野显是一僵,而后不可置信般擡眼看向谢深玄,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。
谢深玄道:“还是要来我家?”
诸野:“……谢大人,你要做什么?”
谢深玄叹了口气。
“安平公公已经同我说过了。”谢深玄挑眉说道,“你总不会真想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都揽下来吧?”
诸野:“……”
“万字检讨,抄上五十遍,那可是整整五十万字。”谢深玄转过了身,不顾诸野仍僵在原地,他自己已朝着诸府走了过去,道,“诸大人,您抄上几日都写不完吧?”
诸野:“……此事与你无关。”
谢深玄:“又是这句话?”
诸野:“你……”
“诸大人,我不喜欢你总是这般瞒着我,替我决定一件事。”谢深玄轻声说,“此事当然同我有关。”
诸野:“……这是欺君之举。”
谢深玄反问他:“你我平日欺得难道还算少吗?”
诸野:“……”
谢深玄已走到了诸府门边,站在那断了一只爪子的石狮一侧,忽而又顿住了脚步,回首朝仍旧僵着不动的诸野看来。
“诸大人似乎并不常住于此,那屋中应当没有两套笔墨吧?”谢深玄道,“小宋,你去将我常用的那套拿过来。”
小宋应了一声,乐呵呵便跑去了,走过诸野身边时,诸野似乎瞪了他一眼,吓得他缩了缩脖子,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,那副模样,倒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,跑得都比平日快了一些,而谢深玄伸手去叩了叩诸府的房门,却又想起那位老门房的耳朵不太好,他若只是敲门,这老门房也许是听不见的。
谢深玄清了清嗓子,提高音调,大声道:“齐叔!开门!”
诸野:“……”
诸野只是站在原地,似乎已忘了自己应当如何反应,因而从头到尾,都只能怔怔看着谢深玄。
门后已听见齐叔那略显拖沓的脚步声,谢深玄再度回眸,瞥一眼诸野,道:“你家门房如此,你平日回家难道不会不方便吗?”
诸野:“我……”
谢深玄:“也要大喊?”
说完这句话,他还忍不住想了想诸野站在门外大喊的模样,有些诡异,这可实在不像是诸野会做的事,谢深玄只能再做些其余想象,忍不住道:“难道是翻墙?”
诸野:“……”
诸野依旧没有说话。
谢深玄却已笃定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,觉得此事显然更符合现实一些,他便忍不住摇头,低声道:“回自己家都要翻墙,啧。”
诸野:“……”
面前的房门恰好一开,那老门房站在门后,费劲将已掉了漆显得有些破旧拉开些许,朝外一看,目光自谢深玄身上扫去,再看见了谢深玄身后的诸野,苍老枯朽的面容上竟不由便带上了几分讶异之色,好似显得极为惊讶,只觉自己在门外看见了什么古怪之物。
谢深玄客客气气同他行礼,又弯起眉眼同老门房颇为温润地笑,道:“老先生,家中有客,不先让谢某进去吗?”
他生得那副好模样,若不言语刺人,再笑上一笑,实在很讨人喜欢,这老门房也清楚谢深玄是何人,谢深玄这般看他,他一时头昏,竟也真避让开来,未曾顾及诸野在后头的神色,直接让谢深玄进了诸府内去。
这诸野府中,同上回谢深玄来此时,并没有多少区别。
此处看着便像是个鬼宅,除了老门房平常的居所,府内上下竟连盏灯也没有点,那院子与走道黑黢黢地令人心中莫名胆怯,谢深玄稍顿了片刻,又回眸看向老门房,露出比方才还要温润的笑,道:“齐叔,此处有些太黑了,谢某不太熟悉,能否借盏灯烛,待谢某先到诸大人屋中再说?”
诸野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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