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潮中,宁丰的视线几乎是一瞬间被黑暗吞没。
他眼睁睁的看着黑暗在扩散,在吞噬所有的同伴,在吞噬整个古城,甚至……吞噬整个污染区。
这看似焦土一般的村寨,的确是落花洞女心中所求。
也正如同她一边怜悯着那些……被当成洞女新娘惨死的族人,却又一边束缚着她们,驱使着她们的力量。
可是,为何这些鬼潮的怨恨,是福生祭无法完成的呢?
小诚、韩大哥、王正德,还有大家,他们要怎么办?
宁丰心中焦急。
他知道自己被鬼潮吞噬,但是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。
他毫无阻碍地抬起双手,奋力朝着上方抓着,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,那近在咫尺的黑暗,仿佛又如天空一般遥远。
恍惚间,黑暗又仿佛生成一片涟漪,一点点的逐渐贴近宁丰的视线。
“你很疑惑?”黑暗里,一道莫名的声音徐徐荡起。
那声音很年轻,可听着……却又仿佛非常古老。
茫然中,宁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:“是啊,我不明白……为何那些枉死之人,会拒绝福生祭的超度,宁可在痛苦当中,逐渐被同化成另外的人。”
“嗯。”黑暗中的声音点了点头:“所以,你认为是他们的问题?”
“不!”宁丰摇了摇头,忽然感觉鬼潮袭身的那股阴冷感好像消失了。
他撑起身体看向四周,除却黑暗外,却看不到那说话之人:“我只是在想,我串联同伴们的力量,应该和落花洞女已经相差无几。”
“可为何,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抵挡福生祭的效果,控制村民们继续变成另外一个人。”
说话间,一阵“咔嚓”的摩擦声自前方传来。
眼前的黑暗开始退散,在一座做工粗糙的茅草屋里,一名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在打磨着一块镜子。
他的双手套着一双仿佛用熊皮制作的手套,脸上的四只眼睛,在篝火中熠熠生辉。一件并不奢华但看着便很庄重的玄色袍子,被铺在一旁。
“你是……”宁丰的表情有些错愕。
鬼潮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和模糊,有很多事情仿佛想不起来了。
但他能察觉到,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,应该十分重要。
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宁丰的询问,反倒是用心的擦拭着镜子,并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:“从前,母亲还在我身边时,都会告诫我,让我将镜子打磨的无比光滑,光滑到……当别人站在镜子前,可以完全看清自己!”
说着,男人举起一面石镜,将其竖在宁丰面前:“来,说说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?”
宁丰愣住了。
镜子里……除了自己,还能有谁?
只不过……
宁丰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。
在漫长的疲惫和操劳中,他的头发渐长,已经逐渐没过脖颈。他的脸色煞白青灰,毫无血色。乌青的双眼并非受伤,而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。甚至连双眼中的血丝,也写满了疲倦。
“我这是……”宁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镜子,镜中的投影也同样伸出手。
当自己的手和投影的手,隔着镜子“触碰”到一起时,宁丰只觉得心头翻涌起无法言说的五味杂陈。
“你累了。”说话的并非四目男人,而是镜中的宁丰。
宁丰眨了眨眼,有些发懵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收回手掌,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变得有些怜悯:“宁丰,你真的累了。”
“我……累了?”回过神的宁丰苦笑起来,也不管为何镜中的投影会自己行动,理所当然地说道:“怎能不累呢?最开始加入俱乐部,是为了治疗自己的病。”
“可没成想,一步步陷入之后,需要开始考虑战队的存活,开始算计敌对的阵营,开始寻找自己出生的秘密。”
镜中的宁丰点点头:“不想停下来吗?”
宁丰闻言一愣:“停?停不停的,也不是我说的算的。”
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,下意识地抬手揉捏着有些散乱的头发,似是倾诉又似是喃喃自语:“从我‘丧父丧母’开始,我的一切就是别人眼中的观测数据。我的努力,在敌人眼中成了笑话。我的挣扎,在俱乐部创始人他们的眼中,又是必经的磨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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