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天总是来得突然,一夜之间,香山的枫叶就红了半边天。我坐在潘家园"聚仙楼"茶室的靠窗位置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黄花梨木桌面。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打着旋儿,像极了那些在古墓中飘荡的纸钱。
"老胡,你给评评理!"王凯旋一巴掌拍在桌上,震得茶碗叮当作响,"这大金牙非说那对青铜爵是上周的,我胖子这双火眼金睛还能看走眼?"
大金牙咧着嘴,露出那颗标志性的金牙:"胡爷,您给掌掌眼。这爵上的铜绿做得是不错,可这纹饰——商周哪有这种云雷纹配饕餮眼的?"
我接过那对青铜爵,指腹轻轻摩挲着爵身。铜绿斑驳,入手冰凉,重量也合适。但当我翻过爵底时,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接缝线暴露在阳光下。
"胖子,"我叹了口气,"这回你真走眼了。这是拼接货,上半截是宋仿,下半截是上周的。"
王胖子那张圆脸顿时涨得通红,一把夺过青铜爵:"不可能!我花了三万..."
他的话被突然掀开的门帘打断。一阵阴冷的秋风卷着枯叶灌入茶室,门口站着三个人。为首的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,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。身后两个壮汉明显是保镖,西装下鼓鼓囊囊的,八成揣着家伙。
茶室里顿时安静下来。潘家园混久了的人都练就了一双毒眼——这主儿不是一般人。
"请问,哪位是胡八一先生?"中年男人的普通话带着明显的港台腔调。
我缓缓站起身,右手不着痕迹地摸向腰间匕首:"我就是。"
中年男人快步走来,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:"久仰胡先生大名,鄙人姓雷,香港明辉集团的董事长,朋友们都叫我明叔。"
名片上"雷显明"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明辉集团在香港古董圈可谓无人不知,专做高端冥器买卖,据说跟东南亚的降头师都有来往。
明叔示意保镖留在门外,自己坐到了我们这桌。胖子识相地闭了嘴,大金牙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,显然在盘算这笔生意能赚多少。
"胡先生,我这次来,是想请您帮个忙。"明叔压低声音,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,"这是定金,二十万港币。事成之后,再付八十万。"
胖子倒吸一口凉气,大金牙的金牙在阳光下闪得更欢了。我没动那个纸袋,只是问:"什么墓?"
明叔的嘴角微微上扬:"巫峡棺山。"
这四个字一出,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胖子手里的茶杯"啪"地掉在桌上,茶水溅了他一身,他却浑然不觉。
"你疯了?"我压低声音,"那是封师古的地盘!"
明叔似乎早料到我的反应,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古画,在桌上缓缓展开。那是一幅山水画,但细看之下,山峦的走势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棺材形状,峡谷深处隐约可见无数悬棺。
"《观山指迷赋》,"明叔的手指轻轻点在山顶一处小亭子上,"封师古亲手所绘,记载了地仙村的入口。"
我盯着那幅画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封师古是明代奇人,传说他精通奇门遁甲,在巫峡深处建造了"地仙村",死后以秘法保存尸身,妄图成仙。我祖父的笔记里记载,民国时有伙长沙土夫子去巫峡倒斗,结果七个人只回来了半个——下半身没了,肠子拖了一地,还爬了三里多路才断气。
"为什么找我们?"我问。
明叔收起画卷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:"因为你们有'她'。"他指向门口。
茶室的门帘再次被掀起,一个穿着牛仔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。她约莫二十五六岁,短发利落,腰间别着一把瑞士军刀,脖子上挂着一枚古朴的铜钱。
"胡莉杨?"我惊讶地站起身。这是我远房表妹,在美国读考古学博士,我们已经五年没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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