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破冰
李尘徽在秋狝前特地回了一趟灵枢院,他出门一趟院里的伙计联合兵部又合计出一种能随身携带的的灵弩,其精度和程都比普通弓箭要好的多。
李尘徽见过后心痒难耐,因为其还不是很完善,所以李尘徽总想着找机会多试几次,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上了秋狝,他便动身去取了样品带回去,准备到时候去猎场上试试。
那天他在灵枢院忙到黄昏,准备回去时遇上了林主事,他们便一同出门。
路上,林主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,满面倦色地开口道:“待到年后,我便要回乡了,小李大人,此后可能就很难再遇你见面了。”
李尘徽一愣,虽然他很早就知道林主事因为沉疴在身,这几年是看在与长史多年相交的情分上才坚持下来,把账房的差事打理的井井有条。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。
“长史知道吗?”
李尘徽沉默了良久,才轻声开口问,他与林主事一起共事的日子不长,却很是尊敬这位不急不躁的同僚,可能是他总能在院里账目紧张的时候,从不知名的地方凑出一笔钱,以解众人的燃眉之急。
“我明日便去和他说,”林主事眼角的细纹皱起温和的弧度,就像他本人的气质一样,“此后,还需李大人多多上心了。”
……
李尘徽回去的时候,梁蔚坐在他院里海棠花树旁的秋千上等他,他今日换上一袭朱红齐襦长裙,与周身火焰般的花树融为一色,好像是他把这些花映衬的这般颜丽,风姿绰约地让人移不开眼。
“夫君?”
梁蔚眼睁睁看着李尘徽绕过他,坐到另一边的石凳上,语气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。
“同安商会卖给长史的那批柳息木,是你还给灵枢院的,当时商会的人被崔家的人追杀,你就把那些东西截了回来。”李尘徽垂下头,用虎口轻轻按着眉心,话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疲倦,“你知道钱枫贪得无厌,户部不会给长史好果子吃,便索性把事情闹大,让他们露出马脚,然后一举灭之。”
“至少这样可以让长史和林主事不必背负子虚乌有的骂名……”
梁蔚无声无息地来到李尘徽身后,用自己素白的手指替他揉着太阳xue,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,于是自觉理亏的不说话。
“小蔚,”李尘徽叫他,“你恨不恨她,恨不恨崔家?”
梁蔚的手指停下了下来,他把手放在李尘徽肩上,察觉到李尘徽的肩膀耷拉了下去。
“恨,我曾经恨不得生啖其肉,”梁蔚平静地说道,“但我一想到,我越恨他们,他们就越会对做过的事感到愉悦,就越会对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而逸逸自得,我就不是那么恨了。”
“反正他们早晚会死在我手上,我用不着浪费那么多心力。”
“林主事要回乡了,他的旧伤在牢里发作,出来后便不能再长时间的握笔,我感觉很对不住他,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案子,他就不会这么难受。”李尘徽抹了把脸,吸了下鼻子。
“我以前见过很多笑着来到我身边的人,然后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,你问我恨谁,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。”梁蔚突然又开了口,他说的是自己,但语气却很平淡,仿佛与他无关紧要。
“我恨那些年里,力薄式微,柔弱可欺,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之人,被人像草芥一样收割掉头颅的自己。所以我才要快一点变强,要赶在那些枉死之人的脸模糊之前,替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。”
李尘徽转过脑袋,他注视着梁蔚平静的眼睛,湖水一样,一点点让他沸腾的心冷静下来,变成了酸涩的橘柑,叫他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。
“徽哥,错的人不是林大人,不是谢长史,更不是你,错的是那些试图用他们的混蛋章程来让别人俯首听命的人。”
李尘徽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,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,像断了线的珍珠,喉咙里压抑了半生的呜咽突然就忍不住了。
他幼时不想入仕,并不是疲于应付读书,而是因为他走过许多个地方。
他太明白众生活在怎样一个世道里,他站在百姓的地方往上看觉得尘世苦极,不如归去,可当他走到云端之上,往下去看,却只能看到片空荡荡的迷雾。
梁蔚安慰似的拉起李尘徽的手,朱红的衣袖垂到李尘徽的膝上,金红的夕阳被流动的云层扯成一线,暖橙的光亮撒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袖上,像是为他们裹了层融化的糖浆。
他们两人一站一坐,在平淡的傍晚里依偎在一起,比身体更熨贴的是互为知己的心神,只这一点就能让李尘徽沉重的心情缓和很多,心头的酸涩口子仿佛被温暖的潮水填满,两人之间竖起的那面墙在在某一个瞬间轰然消失,仿佛七彩的花终于盛开在秋日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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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月后,秋狝如期而至,浩荡的队伍历时数日到达了丰原猎场。
李尘徽与梁蔚坐了一天的马车,有美人在旁倒也乐的清闲,梁蔚之前说要给李尘徽做身骑装,不是说说而已,走之前公主殿下带着驸马去京城豪门经常光顾的衣料店里转了一圈,订下来一个衣柜的骑装,走的是他自己的私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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