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陈清荷在婚房守了许久,忽然被老太太身边的管家婆子掀了盖头,那婆子冷言冷语说着她不配入高家,还让她滚回去处理好陈家的烂摊子,她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她被几个婢女摁在镜子前卸掉了头上的金簪发冠,身上满绣牡丹飞凤的婚服也被扒了下来,狼狈地披着一件灰扑扑的麻布披风离开高家。
听到街边行人的议论声,她才知道方才发生的闹剧。
云乔回来了?兄长得罪平王世子又是怎么回事?
陈清荷心中惊疑不定,一刻也不敢耽搁,提着裙摆奔回陈家。苏云乔等人见到她时,她已是发髻散乱、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。
苏云乔看见她身上只着单薄裙装,肩上披风孔洞漏风形同虚设,这一路寒风瑟瑟吹得双手惨白,霎时心疼地解了自己身上的狐皮披袄,裹在陈清荷身上。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李长羲见状,不动声色将自己身上的氅衣换到苏云乔身上。
陈清荷亲眼看见苏云乔站在自己面前,眼眶一热,涌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。她很快便注意到苏云乔身旁陌生的男人,凭着方才听到的流言,她已经知晓此人身份,慌忙间行了个不太端正的礼:“民女拜见平王世子殿下,家兄一介山野草民,未曾见过什么世面,若言语有失冒犯了尊驾,还请殿下恕罪。”
李长羲摆手示意她免礼,道:“姑娘不必担忧,外边传的那些话都是我与陈兄商量好的,只是为了让高家放手。”
陈清荷听得懵然,不解地瞟向苏云乔。
苏云乔解释道:“我们今日刚到文陵便听说了你与高八斗的婚事,我心里着急,又不能直接去高家找你,便先来家里寻清霄哥问了情况。先前你们是走投无路,如今有我在,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牺牲自己的后半辈子?还得多亏殿下想了这个主意,骗过了高家将你放回来。你且收拾东西,今夜乘我们的马车出城去,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。”
陈清霄见妹妹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,便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同她说了一遍。
陈清荷如梦初醒,抿着唇半晌没个反应,就在苏云乔焦急地问她怎么回事时,她背过身捂住脸,好一会儿才忍住泪意转回来抱住苏云乔。
“我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改头换面重新生活,乔乔,你怎么来得这么巧?若是再晚一天……”
苏云乔亦是心有余悸不敢细想,她再晚来一天,陈清荷就彻底成了高家妇,走不出那座宅院了。
她紧紧搂了一下陈清荷,随后推开,催促道:“天快黑了,有什么话等出了城安顿下来再说。白檀是我的侍女,出城的信物都在她那儿,路上不会有人阻拦,你们放心去。”
陈清霄诧异地问:“你们还要留在文陵?”
“咱们几个一夜之间全跑了,高八斗再蠢也该察觉不对了。”李长羲说:“你们先走,我们明日应付了高八斗便跟上来,届时在渡口碰面。”
片刻后,陈家兄妹搀扶陈大娘上了马车,白檀与老太医紧随其后,陈清霄从窗子里朝苏云乔摆手,马车缓缓朝城门驶去。
杜五福探出头来,小声询问:“谷大嘴被高家的人扔到城外荒地里,主子欲如何处置?”
李长羲问:“他家中还有什么人?”
这个问题杜五福也答不上来,他毕竟不是本地人,一时半会哪里顾得上查这么仔细。
苏云乔替他答了:“他是孤儿,文陵县里人人都认识他。”
“孤儿?他平日怎么生活?”
“再早些年,县里有个严屠户养着他,后来严屠户病逝了,这小子就靠通风报信、替人跑腿赚些小钱。”
苏云乔仔细回忆着对谷大嘴的印象,如实说道:“谷大嘴编起故事肆无忌惮,人看着浑,其实是个知恩图报的正直孩子。严屠户病重的时候,他顶着烈日在医馆门口跪了一整天,哭着求大夫让他以命换命……童言幼稚,却也动人。”
李长羲也有些唏嘘,随后吩咐杜五福,道:“先让他在城外等一宿,明日我们离开时再捎上他。”
…
事情安排妥当,二人宿在了驿馆。
苏云乔今日消耗了太多心神,疲惫得睁不开眼,仰躺在榻上,男人悄然环住了她的腰。
“你十六,我十七,我比你年长一岁,其实你也能唤我一声哥哥。”
李长羲这番话逼着苏云乔撑起眼皮子,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。
“郎君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李长羲下巴抵着她的肩,不满地说:“你唤陈兄一声‘清霄哥’,对我不是称殿下便是喊郎君,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唤出口。乔乔,这是什么道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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