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面皮之下,肌肉和骨骼正在失去活力;宽大道袍遮掩下的手臂和小腿,皮肤已然松弛,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褶皱和老年斑。
这具精心维持的“青春”躯壳,正在从内部急剧崩塌!
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腐朽的灰败感。
他需要大量的精元来修复自身!
然而萧山别院的大规模失控和惨重损失,更是雪上加霜,切断了他一条重要的精元补给线。
他枯瘦的手指不断掐算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“云熹微……”玉玑子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。
那日她眉心一闪即逝的金光,那凌驾于他威压之上的气息……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他长久以来掌控一切的自信。
“变数……巨大的变数……”
这变数,必须在她真正威胁到自己之前彻底抹除!
萧山别院的意外,不过是提前引爆了这个祸患。
“那气息……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?难道预言是真的?不……不可能!她必须死!必须在她真正觉醒之前……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绝。萧山别院的意外虽然打乱了他的计划,但更让他坚定了要除掉云熹微的决心。
这个变数,比戚珩身上的龙气更让他感到不安和……恐惧。
他望向皇宫的方向,眼神复杂。
皇帝的气数,因为这次饕餮受创和精元供应中断,又衰弱了一分。
他必须尽快找到替代方案,或者……加快某些计划的进程。
他闭上眼,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。
当务之急,是稳住局面,并寻找新的“养料”来源。
他枯槁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,打入饕餮鼎中,试图暂时封印那铜钱的污染。
鼎身微微震动,发出痛苦的嗡鸣,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。
“还不够……”玉玑子眼神阴鸷。他需要更庞大、更精纯的生灵精元,才能修补饕餮鼎,更重要的是,填补他自身因反噬而加速流逝的生命本源。
盛京权贵的死虽然引发了恐慌,但也让剩下的猎物更加警惕。他需要新的猎场,更隐蔽,更高效的手段。
他冰冷的目光投向了皇城之外,那些妖物盘踞的混乱之地,或者……某些被遗忘的角落。
盛京的天空,阴云密布。
一场围绕着龙脉、气运、阴谋与复仇的更大风暴,正在无声地酝酿。
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女,依旧在沉睡,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刻。
皇宫,皇帝所在的紫宸殿。
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有些发腻,却掩盖不住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。
皇帝戚崇明靠在软榻上,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脸色愈发晦暗。
年过四十,本应春秋鼎盛,但他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,仿佛生命力正从每个毛孔里悄然流失。
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,那是戚珩幼时亲手为他雕刻的生辰礼,粗糙却充满孺慕之情。
看着玉佩,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属于父亲的慈爱与深深的愧疚。
珩儿……是他最爱的女子——宠绝后宫的贵妃为他诞下的孩子,从他出生,他便喜不自禁,给予他独一无二的偏宠和疼爱。
然而,随着珩儿的长大,这种偏宠和疼爱便慢慢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——对衰老的恐惧,对死亡的憎恶,以及对永享这至尊权柄的无限渴望。
这渴望如同毒藤,缠绕着他的心,越收越紧。
“陛下——”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,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,那是玉玑子的声音,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。
不管玉玑子身在何处,只要他想,他就能联系上他。
“您感觉到了吗?那流逝的生机?这万里江山,这无上权柄,难道您甘心只拥有短短数十载?九殿下年轻气盛,身负新龙之气,正可为您所用,取他一丝气运,非是害他,乃是助他稳固根基,更是为陛下您延寿续命,永葆大夏江山啊!待您千秋万代,这江山,终究还是要交到殿下手中的……”
皇帝的手猛地攥紧了玉佩,指节发白,脑海中仿佛有两个自己在激烈争吵:
一个充满喜爱和不舍的愤怒声音——
“住口!玉玑子!那是朕的骨肉!是朕最爱的珩儿!朕岂能用他的命来续自己的命?这江山,朕坐够了便传给他,何须行此悖逆人伦、天理不容之事?!”
另一个充满贪婪与恐惧声音——
“骨肉?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!拥有无上的权力和永恒的生命,才是真实!玉玑仙师神通广大,他说了,只是‘借用’一丝气运,不会伤及珩儿根本!他是未来的天子,气运本就该分润君父!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朽昏聩,看着权柄旁落,看着这锦绣江山易主?你甘心吗?!一个孩子而已!”
“朕……不甘心!”
皇帝猛地低吼出声,眼中那点慈爱被汹涌的恐惧和占有欲彻底吞噬。
他爱戚珩,但此刻,他更爱那个能永享权力和生命的自己!
玉玑子描绘的长生图景,是他无法抗拒的毒药。
每一次身体传来的虚弱感,都在强化那个“爱自己”的念头,让它最终压倒了一切。
“陛下圣明。”脑海中玉玑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,“九殿下年轻,龙气勃发,些许损耗,对他而言如同九牛一毛,而于陛下,却是再造之恩,萧山别院之事,不过是些低贱妖物失控作祟,九殿下处置得当,陛下当嘉奖才是。至于些许流言蜚语,自有老臣替陛下分忧,弹压下去。”
皇帝疲惫地闭上眼,挥了挥手,仿佛赶走什么烦人的东西。再睁开时,只剩下帝王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:“传旨,九皇子戚珩,查办萧山别院邪祟有功,赏……黄金千两,锦缎百匹。着其继续严查余孽,务必给盛京一个交代。至于那些死难者家属……厚加抚恤,着礼部妥善办理后事,勿使流言滋扰宫闱。”
他选择了相信玉玑子编织的谎言,选择了用对儿子的“嘉奖”来掩盖内心的不安和更深层次的伤害。他成为了玉玑子手中最锋利的刀,指向的,却是自己的骨血。
任用玉玑子这么多年,他对他还是很是了解的,他也察觉到了不少事情,知道他对不不是百分百忠君,他也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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