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昌三年正月二十八,正是午后时分,春日阳光并不刺眼,反而照得暖融融的,让人生出几分慵懒睡意。
胡太后小憩一个时辰,又开始在式乾殿批奏章:“朕记得元琛和杨椿从关中送来几封加急奏疏,给朕找出来。另传兵部尚书李神轨见朕。”
河北和关中战事,历来被胡太后视为重中之重,而易攻难守的河北又重于后者;如今杜洛周和葛荣的兵锋被李神、元彝等成功顶死,她也有精力关注关中事宜了。
李神轨近来整合兵部,也是十分忙碌,他得召之后,放下手中事务,匆匆忙忙来到式乾殿:“臣参见陛下。”
“免礼。”胡太后将几份奏疏交给元季聪,让她递给李神轨:“这些奏疏分别是元琛和杨椿发来,你先看看吧。”
李神轨心头凛然,萧宝夤和元琛、杨椿、元恒芝等人数日前刚刚发来捷报,他们小胜了几场,收复了半个泾州,身为副将的元琛、杨椿此时同时上奏,难道关中官兵吃了败仗不成?
他如此想着,连忙从元季聪手中接过奏疏,一目十行的看完一封又一封,过了一会儿,方才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:关中一切都好,诸将今于安定郡休整,准备发动下一轮战役;不过元琛和杨椿竟然纠察起萧宝夤军吃空饷之事,这不是瞎搞么?
胡太后努力压下胸中怒火,问道:“吃空饷这种事儿,是不是常有?是不是席卷了全军?”
“禀陛下,据微臣所知,吃空饷乃是常有之事,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……”李神轨以为胡太后要问她如何才能避免吃空饷现象发生,暗中已经打好腹稿。结果胡太后却打断了他,皱眉道:“朕不是问这个,朕问你吃空饷在我大魏到底严重不严重?”
“还是挺严重的。陛下您也知道军武世家、各地将领一向无法无天,当初张仲禹仅仅只是建议‘铨别选格,排抑武人,不使预在清品’,就被他们烧掉宅院、烧死兄长。”李神轨做好铺垫,愈加恭敬的说道:“那些人霸道惯了,他们动不动就吃拿卡要,有时甚至闯入民户抢钱粮、抢女人。相比之下,吃空饷反而不足为奇了。”
胡太后默然半晌,又问道:“你与朕说说,他们是如何吃空饷的?”
“吃空饷的情况主要有三种:一是将士们光拿军饷不打仗;二是军中主将克扣老兵残兵的安置费用,但是他们照样足额领走饷钱;三是多报名额,麾下明明只有一幢士兵,却拿了一镇份额,如遇巡查,则拉来乞丐、百姓凑数。”李神轨额头布满了细汗,这次被胡太后揪出来,新成立的兵部怕是要成为替罪羊了,毕竟兵部在名义上掌着天下兵事。
想到这里,他继续说道:“陛下,其实我朝立国以来,军中就是三者兼具了,只不过后来越来越严重而已。”
“朕没有怪你,朕也知道军中有吃空饷严重,如果不是元琛和杨椿的奏章,朕险些忘了此茬。”胡太后看出他的不安,安抚完毕,叹息道:“小小一个关中镇将,一年便可贪墨万贯之多,那其他大将又是什么样子?南方大军又是什么样子?”
李神轨硬着头皮道:“安丰王(元延明)清廉俭朴、不营产业;更是捐赠家产,赈济灾民,南方大军有安丰王坐镇,当无此忧。”
胡太后嗤笑一声:“安丰王清正廉洁,有能力有威望,但是道那些将军是什么德行,这些奏章倒是警醒了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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